每個人都會有那首令你心碎落淚的歌，那些伴你渡過失戀的歌詞和無意勾起你心痛的回憶的旋律。其實很多流行曲都以藍調和表達傷感為主流，包括近期熱播的《耿耿於懷》和膾炙人口的經典歌曲《傾城》等等，這些歌曲往往使我們悲傷欲絕，卻又使我們著迷不已。既然這些歌曲會帶給我們負面的情緒，那麼我們為什麼喜歡在不開心時沈醉於悲傷的歌曲甚至自願投入做一個傷心者的角色？心理學對於這個現象卻有不同的說法。

 

「傷感的音樂只會令我們悲傷」這個結論是過於簡單的，因為我們很多時候會理解開心和不開心為兩個極端，而疏忽了情緒的多元性 。研究指出當我們聆聽悲傷的音樂時，除了傷感之外，會經歷更多層次的情緒，而這些情緒通常都會以混合，而非單一的形式存在(Taruffi & Koelsch, 2014)。這個研究中的參與者在聆聽悲傷的音樂時普遍有三種心情，但更有趣的是，當參與者感受到更多樣的情緒，他們對歌曲便更有好感。最常見的感受包括懷念，安寧，柔情和自我超越。其中懷念（Nostalgia）可以是一種苦樂參半（Bittersweet）的感受，因為對不同人而言，這種複雜的感受可以同時包含正負向的感情(Taruffi & Koelsch, 2014)。因此，傷感的音樂不單純能令我們感到悲傷，而是能夠讓我們變得平靜以及經歷複雜情緒，有助我們控制和調節負面情緒。

 

懷念的正負性質解釋我們的大腦容易對傷感的歌曲產生聯繫，特別是同理心強和情緒不穩定的人(Vuoskoski, Thompson, Mcllwain & Eerola, 2012)。這個過程叫做意識沈澱（Cognitive rumination），當我們有親身和相近不愉快記憶和經驗，悲傷的音樂可以勾起大腦相關的記憶，而這些記憶對歌曲的聯繫也是悲傷音樂令我們覺得悲傷的主要原因(Garrido & Schubert, 2011)。另外，研究亦發現偏好沈思（Ruminative）的人會偏向選擇聆聽這些音樂，而聆聽的時候也會比較投入。上述的種種研究結果都很大程度上指出歌曲可以幫助我們表達和流露自己日常難以抒解的情緒，並有喚醒（Aroused）我們和覺得自己感受被人了解的作用，這個現象稱之為同理心回報（Reward of empathy）(Garrido & Schubert, 2011)。

 

除此之外，傷感的音樂能讓我們進入沈浸（Absorption）和解離（Dissociation）的狀態。很多時候，音樂所誘發的情緒和感覺是虛構，不是真實的(Vuoskoski, Thompson, Mcllwain & Eerola, 2012)。也就是說我們可以透過歌曲的旋律，歌詞抑或投入歌者所表達的負面感情，經歷和感受這些悲傷的情緒，卻不用付出真實的感情和代價（Non-threatening experience），沒有現實生活中的實質意義（Real implications）(Taruffi & Koelsch, 2014)。其實定期和適當的低落情緒反而會對我們的心理質素和情緒狀態起正面的作用(Hefferon & Boniwell, 2011)。

 

有時候，悲傷的歌曲甚至能夠讓我們哭泣，從而可達致「自我治療」的作用。為什麼？ 流淚（Lacrimation）可以分類為刺激性淚水（Irritant tears）和精神性淚水（Psychic tears）(Huron, 2011)。刺激性淚水是當我們切洋蔥或是有東西走進眼睛的時候流的。精神性淚水是因情緒激動而落下，最常見是情緒受創（例如親人離世）。生理學家 William Frey 發現兩種流淚幾乎是一樣的，除了一個例外，就是精神性淚水裡面有較多的催乳激素（Prolactin）(Frey & Langseth, 1985) 。催乳激素主要釋放於腦下垂體（Pituitary gland）和整個中樞神經系統（Central nervous system），除了泌乳（Lactation）之外，也有重要的心理效用。催乳激素能夠產生平靜和安寧的感覺，一個「感覺良好」的正向狀態，例如性交後身體會釋出催乳激素，而性滿足跟催乳激素水平亦是相關的(Huron, 2011)。當我們的身體經歷痛楚時，身體會釋出安多酚（Endorphins）去減輕痛楚；十分相似地，催乳激素在心理創傷上有安慰心理痛楚的作用，以防止負面情緒的狀態到失控的地步(Huron, 2011)。

 

然而一個人對音樂的理解是沒有絕對答案的，流淚跟催乳激素是否有直接關係亦有待爭議，但悲傷的音樂確實有它存在的價值。有研究甚至指悲傷的音樂對音樂治療（Music therapy）的發展有著相當的可能性，相信能夠改善心理健康(Sachs, Damasio, & Habibi, 2015)。其實我們擁有間歇性的負面情緒是十分正常的事，而聆聽傷感的旋律和煽情的歌詞只是我們抒發負面情緒的一個途徑。不時的哭泣可以發洩情緒，抑壓自己的負面情緒反而是不健康的。所以請你們放心按下自己喜愛的藍調播放列表，繼續沈醉於那首令你心碎落淚的情歌，投入一個傷心者的角色。久不久放任那個充滿負能量的自己，讓自己哭場痛快的淚。

 

延伸閱讀： 
長久以來，「音樂究竟對人的心理有一定影響」一直是一個議論不停的話題。這個心理學的話題最先由心理學家Rauscher et al. (1993)所發表的研究引起討論，研究團隊指出聽過十至十五分鐘莫扎特音樂的大學生展示較高的空間能力（Spatial skills）。雖然這項研究結果不受到心理學界的肯定，而且跟主流的感觀及認知理論有所衝突；但這些有關音樂和心理學的討論卻依然熱烈，就連沒怎麼接觸過這門科學的大眾市民都紛紛購買坊間的趣味心理學（Popular psychology）書籍來尋根究底。

 

當然，在另一邊箱亦有研究學者指出聆聽音樂的確對大腦的知覺或認知層面（Perceptual or cognitive level）有著一定程度的益處。比如說，在音樂方面擁有活躍接觸經驗（Active musical experience）的人，通常都會前語言溝通示意動作（Prelinguistic communicative gestures）和社交行為（Social behaviour）的兩個範疇裏展示較優勝的發展(Gerry, Unrau & Trainor, 2012)。

 

Acknowledgement:
We would like to express our gratitude to Dr. CHANG Dorita H. F. from the 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for her very kind advice. With her guidance and support, students are given the valuable opportunity to explore psychology in our monthly academic journal.

 

 

References:
Frey, W. H., & Langseth, M. (1985). Crying: The mystery of tears. Minnesota: Winston Press.

 

Garrido, S. & Schubert, E. (2011). Negative Emotion in Music: What is the Attraction? A Qualitative Study. Empirical Musicology Review, 6(4), 214-230.

 

Gerry, D., Unrau, A., & Trainor, L. J. (2012). Acitve nusic classes in infancy enhance musical, communicative and social development. Developmental Science, 15(3), 398-407.

 

Hefferon, K., & Boniwell, I. (2011). Positive psychology: Theory, research and applications. Berkshire, UK: McGraw-Hill Education.

 

Huron, D. (2011). Why is sad music pleasurable? A possible role for prolactin. Musicae Scientiae, 15(2), 146-158.

 

Rauscher, F. H., Shaw, G. L., & Ky, C. N. (1993). Music and spatial task performance. Nature, 365(6447), 611.

 

Sachs, M. E., Damasio, A., & Habibi, A. (2015). The pleasures of sad music: a systematic review. Frontiers in Human Neuroscience. 9:404. doi: 10.3389/fnhum.2015.00404

 

Taruffi L, Koelsch S (2014) The Paradox of Music-Evoked Sadness: An Online Survey. PLoS ONE, 9(10): e110490. doi:10.1371/journal.pone.0110490

 

Vuoskoski, J. K., Thompson, W. F., McIlwain, D., & Eerola, T. (2012). Who enjoys listening to sad music and why?. Music Perception, 29(3), 311-317.

 

（Photo: http://hkcitizensmedia.com/2015/07/23/《耿耿於懷》＋《念念不忘》/）